前阵子,多年来难得看到户外大雪纷飞的镜头,不由地想起儿时在大雪天气围坐在家中烤火盆时的镜头,没曾想,这一回忆就经历了一个甲子之年。
儿时家住在淮海农场警卫连,那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事了。那时因国家整体经济较差,加上家里姐妹较多,还要赡养爷爷奶奶,所以生活条件比较艰苦。
我们姐妹五个冬天穿的衣服不但破旧而且单薄。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和爸爸、弟弟挤在一张垫着稻草、铺着席子的木板床上,合盖着一床被子,裹不着,也不好翻身,加上房子还四处透风,以至于每年我的手背冻得像馒头似的,脚后跟上的冻疮常常被芦苇花子编织的鞋子磨破,走起路来感到生疼。于是,冬天取暖的问题就成了爸爸妈妈心目中的大事。
在冬天来临之前,爸爸就会在家的屋山头垒上二至三个烤火盆子。烤火盆子由水和着泥巴、碎稻草垒成,直径约40公分,高约20公分,壁厚2公分左右,凉干后就等着冬天取暖时用。这种烤火盆子容易破裂,所以父亲就多垒了几个留着备用。
围着烤火盆子取暖,是我们姐妹五个幸福快乐的时光,我们会在爸爸用枯树枝烧成的碳火上炸玉米花子、炸蚕豆、炸黄豆,烤山芋干子。烤着、炸着,不停用枯树枝子拨溜着,嘴里念念有词:“拨溜拨溜炸,一炸笆斗大”。据说嘴里不念叨不肯炸,炸不大。于是我们一边取暖,一边享用着香脆的美味。四妹、五妹有时即兴地在火盆旁表演《白毛女》喜儿、杨伯劳的片段:“人家的闺女有花戴,我家的闺女没钱买,扯上二尺红头绳,扎呀扎起来”。
爸爸当时因为所谓的历史问题在连队接受劳动改造,知青挑泥用的泥兜子坏了修补,割草时磨镰刀,打扫公共厕所卫生等都是爸爸利用工余时间进行,显得那么忙碌。偶尔也见爸爸把那双粗糙、满是老茧、开裂的双手伸到火盆子上面烤一烤,又匆匆忙忙地离开。
晩上,当我们睡觉时,妈妈就把我们穿的鞋子、袜子和白天疯了出汗的衣服放在火盆上烤烤,鞋子、袜子、衣服上冒出的热汽带着泥土味、汗腥味,伴着妈妈唱的童谣,陪伴我们渐渐进入梦香。
儿时家中的那个烤火盆子,承载了爸爸妈妈对我们姐妹五个满满的爱,装满了我们儿时的幸福和欢乐,给了我们留下了满满的回忆。妈妈已经离开我们多年了,再也不能坐在烤火盆子前帮我们烤衣服、唱歌谣了;早已平反的爸爸,98岁高龄了,早已不用再垒烤火盆子了。而住在空调房里的父亲,不时地用言语来感慨着农场从盐碱草滩变成米粮仓的变化,并由衷地赞赏党的领导、组织的关怀,让他现在能安祥地过着冬天,幸福地过着晩年。